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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八章忠心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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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季平跪地:“太子明睿,朝堂中事處理得一絲不茍,臣等皆嘆服。”

陛下點了點頭,又是幾聲輕咳:“衡兒年紀尚小,朕卻年事已高,諸藩王勢大。愛卿忠於朕,忠於離陽王朝,朕心稍慰啊。”

沈季平跪地不起,又將頭低了低。

他說的是朕心稍慰,而不是朕心甚慰,陛下對他又有懷疑。此番獨喚他一人來禦書房,想不是慶功酒,而是鴻門宴吧。

“臣等自然忠於陛下,忠於離陽王朝。”沈季平道。

陛下又道:“朕這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想宮中諸王侯與諸邊國也道活絡起來了。最近邊關如何?想愛卿不會騙朕吧。”

此話一出,沈季平心下已然確定了。陛下想要殺他!

藩王勢大,太子年幼,陛下老邁,國祚不穩。陛下心知自己沒多少的時間好活,也不想著續命了,索性盡可能的將一切能夠影響到幼子即位的不安定因素全都帶到地下去,人死如燈滅,又何必在乎生前身後名?

他此時留在京中,便是給陛下立了個活靶子。他得想個辦法調出京城暫避風頭,以他的才能手腕兒,帶到陛下龍禦大行之後再回京都,手握東南東北兵權,又有幾人敢動?

沈季平佯作不知陛下心中所想,應道:“回稟陛下,諸藩王皆安於國祚,不敢有二心。卻是東北以外的胡人與西北域外的無終國屢有異動,幾番試探卻又不敢入侵我離陽國土。”

陛下點了點頭:“匈奴如何?”

“回陛下,匈奴而今交好離陽王朝,年末還將遞交國書於我朝參拜天皇。微臣已經著手安排迎接匈奴使臣的車架,定不會出絲毫差錯。”

陛下咳了咳,聲音也多了些凝重:“匈奴多游牧,子民驍勇善戰,但畢竟數量不足,軍隊不齊。如今讓朕憂心的,無非是胡人與無終的亂軍啊。”

“臣願代陛下分憂!”沈季平叩首道。

陛下拉長語調:“出了京城,便是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寧王手握東北東南兵權,朕心不安,愛卿覺得,朕如今當如何?”

“陛下!”沈季平驚呼!

高座龍床上的皇帝並未理會,只是招了招手,掌印太監立時端著托盤走上來,為沈季平斟下一杯毒酒。君要臣死,臣怎敢不死?此時陛下下定決心要除他,就算是他不飲毒酒僥幸逃出去,也會被層層疊疊的禦林軍絞殺。

若飲毒酒,陛下念其忠心,倒還可保留封號,賜忠烈。若是這般逃出去,便免不得落下一個刺殺皇帝畏罪而逃的名聲,屆時誰也救不了他。

他沈季平又豈是安於等死的人?若他不想死,這世間無人能讓他死!這麽多年來的苦心算計,辛苦鋪路,不就是為了這一日……

他雙手顫抖的端起毒酒,高高舉過頭頂謝陛下隆恩,叩首便要飲下。就在這時,掌印太監揮手打翻了毒酒,澄澈的酒液沾染到大紅色的波斯毯上,霎時便是碗口大的黑洞。

沈季平額上滿是冷汗,渾身顫抖的扣頭不止:“為離陽國祚安泰,微臣萬死不辭!”

“愛卿忠心,朕自然是知曉的。”掌印太監將陛下扶出,沈季平不曾擡頭,卻也知那人必然是眼底青黑,骨瘦如柴。

早已消瘦的沒什麽血肉的幹枯的手掌擱在他的頭上,沈季平順從的不敢擡眼:“季平,你和言璟都是朕看著長大的孩子,你二人在朝堂上的那些小動作,朕又豈會看不出?”

沈季平以額搶地:“皇上不信微臣,焉敢信幼弟?齊王亦勢大,陛下……”

“你二人,到底不一樣啊。你又如何不知,這杯酒,我沒賜給言璟呢。”皇帝轉身走回龍榻:“寧王滿門忠烈,朕到底心存不忍,愛卿該明白怎麽做吧。”

沈季平額角冷汗墜落,半張臉都是汗涔涔的水漬。他跪了半晌,緩緩扣頭:“陛下,臣萬死不辭,可臣妻天性純良與世不爭,而今尚有四月身孕。敢請陛下……饒阿涼一條性命,就算是貶作庶人,一世不得入京也好。她什麽都不知道……臣當年將她帶出折劍山莊,只想予她富貴榮華與一輩子的安康喜樂,卻不想害她性命啊。”

“折劍山莊劍術,若想不臣……”

“陛下!”沈季平扣頭出聲,沒幾下額前便是大片的鮮血,溫熱的液體順著額角流淌而下,染紅了半邊俊朗的面容:“臣萬死不辭,亦不敢求死後功名。但求陛下饒我妻兒一命,微臣生當隕首,死當結草,生魂世代守護離陽疆土,不敢有異!”

紗帳之中,陛下神情舒了舒:“季平這是什麽話,朕心中有數,又怎會與女子和小兒過不去。來人,請太醫給寧王看傷。”

掌印太監聞聲退了下去,沈季平也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任憑鮮血一滴滴的落在地上,在地面上聚集處一小塊血泊。

“季平此次領軍出征,乃是為我離陽萬頃江山安定。王妃此時已有身孕,府上的婆子怕是照顧不周,還是接到宮中養胎吧。”陛下道。

沈季平脊背猛地一繃,便聞陛下有道:“愛卿放心,邊疆一旦傳回消息,王妃定能好好地回王府。不管王妃這一胎的男的女,朕皆不會虧待。”

“臣懇請……”沈季平似是故意克制著什麽,身子跪伏在地上,終於低低的啜泣起來:“臣懇請讓王妃住進仁壽宮,王妃同我與言璟同出師門。臣……若是有什麽三長兩短,言璟到底還能寬慰著些。懇請陛下,莫將今日之事告知我妻……”

陛下滿意笑道:“愛卿平身吧。”

三年的陪伴,終歸不過一場生死之虞。他用三年的溫柔假象欺騙她,欺騙京中所有的人,包括當今聖上。而今大勢將去,他又如何不能用她與她腹中的孩兒為質,為自己搏出一絲生機?

他沈季平,本不就應該是這樣為了目的不擇手段的人麽?只要熬過了皇帝大行,他在這離陽王朝之內,還有什麽可以懼怕的?

七月烈陽昭昭,誰又知對面滿面笑意的人,心中藏的是怎樣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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